编者按:10月6日,针对民进党当局要把“中正纪念堂”转型成“反省威权的历史公园”,拟拆蒋介石铜像,中国国民党主席朱立伦表示,对于历史应该尊重,不应该破坏历史与文化资产。台湾人民到底如何看待“中正纪念堂”?那么多日据时期的威权建筑不拆,为什么民进党当局总想着要拆蒋介石铜像?
▎6日上午,朱立伦赴桃园慈湖及头寮灵寝谒陵
核心提要:
1.旧建筑是历史文物,当今台湾人民对它们赋予新用途,有了新诠释。不管是日据建筑或国民党威权时代的纪念堂,拆除、改建是最粗暴的方式。蒋介石应该走下所谓的“神坛”,改造空间的意义,并非只有改造硬体一种做法。
2.民进党提议改造“中正纪念堂”,会激化社会冲突,遮掩其疫苗政策的大漏洞。同时他们又不讲明何时启动,把死去的政治人物当成政治提款机,当失去民心时,就拿来耍弄一下。
3.台湾人民早就用他们的日常活动,解构了“中正纪念堂”这个威权空间。假日时在此散步、蹓狗、玩飞盘,对于在此玩乐集会的人而言,堂中铜像何人并不重要。
“中正纪念堂”位于台北市中心,台湾纪念蒋介石的政治地标,也是著名观光景点。台湾“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”(“促转会”)日前公布“中正纪念堂”转型方案,主张改成“反省威权历史公园”,移除大厅内蒋介石铜像、改造厅堂。民进党意图推翻以前国民党对蒋介石形塑的历史定位,激怒了不少国民党支持者,台湾政坛掀波澜,凤凰网《台湾日月谈》邀请宋沁玲主播与施威全博士对谈。
宋沁玲曾任职凤凰卫视驻华盛顿特派记者,施威全曾在马英九政府担任大陆委员会政策幕僚,两位都是长期关注两岸议题的台湾专家。
为何不拆除日据威权建筑?
宋沁玲:民进党当局提出“中正纪念堂”转型方案时,强调“改造威权空间”,这个诉求打动一些崇尚自由的年轻人。对他们而言,叛逆是年轻人的特权,反对权威、挑战上一代,是成长过程的印记。国民党治台超过半世纪,为了打造其“政权”的合理性基础,把蒋介石美化为伟人。
今天台当局出手推翻这个“伟人形象”,关心政治的年轻一代,即使不支持民进党的,相当部分也不觉得有何不妥。他们以为,领袖皆凡人,蒋介石历史上的功过,人民自有评价,去除“伟人形象”,有何不可?
问题是,“威权空间”在台湾很多。今日的“总统府”,是日据时期的总督府,台北宾馆是日据总督官邸,为何不改造或拆除?
▎位于台北的“总统府”
台北宾馆是日本殖民者引以为傲的欧式皇宫。第四任总督儿玉源太郎倡议,藉着兴建神社与官邸,让日本信仰生根台湾,彰显皇族权威。台北宾馆设计奢华,耗费重金,日本国会质疑其必要性,民政厅厅长后藤新平回应说“不睹皇居壮,安知天子尊?”台湾总督府与总督官邸,表彰封建皇权,但民进党却从来不提议改造。
施威全:日据时代威权建筑,是台湾史上沉痛的篇章、殖民者屠杀台湾人的。1895年日军接收台湾,还未登陆,就遭遇台湾人的反抗。此后一直到1930年雾社事件,台湾原住民起义,武装抗日不曾断绝。日本征服台湾,也企图摧毁台湾的信仰、习俗。日据统治机关与殖民者的住所聚集在旧台北城区,精华地段,为了规划现代化的公园供日本人游憩,拆掉了崇敬妈祖的台北大天后宫。这庙宇是1888年巡抚刘铭传治台时官民合资所建,北台湾重要的信仰中心。日本人拆庙后,将守护台北大天后宫的一对石狮,移到总督官邸后方的庭园中当摆设。日本人掠夺台湾文物将其作为皇权官邸的装饰,今日民进党该如何对待这样含有强烈殖民意义的石狮呢?
残留在台的日本神社,是联系殖民者信仰与皇族权威的遗迹,民进党还想复原;他们执政台中时,一度想要重竖日据时期矗立在台中公园的鸟居。鸟居是日本神道的建筑元素,与台湾传统信仰无关。台中公园的鸟居已倾毁荒废,民进党却要重塑这一殖民统治象征。
▎台中市荒废的神社鸟居
台北宾馆等殖民建筑不须拆毁。日本投降至今已76年,当今台湾人面对旧建筑,赋予新用途,有了新诠释。旧建筑是历史文物,拆掉也无法抹去殖民时经历的苦痛。不管是日据建筑或国民党威权时代的纪念堂,拆除、改建是面对历史建筑最粗暴的方式。改造空间的意义,不是只有改造硬体一种做法。蒋介石应该走下“神坛”,但留下铜像不等于今后台湾年轻人会像他们祖父那一代,看到铜像就产生景仰之情。
民进党拿蒋介石当政治提款机
宋沁玲 :台湾社会对蒋介石的看法分歧,“英明领导”、“独裁集权”的评价并存。但现在的高中生、大学生对这些都无感。他去世将近半世纪,与年轻人距离太遥远。若不是民进党炒作“去蒋化”,谁还理会蒋介石铜像?政治人物最悲惨的待遇是被漠视,而不是被批判。或许蒋介石地下有知,会感激民进党迄今仍纠缠着他不放。
蒋介石生前,国民党的宣传与教育把他伟人化。去世后,巩固他伟人的形象,进一步神格化。我们这代的小学课本里有他的故事,幼年的蒋介石在浙江奉化溪口镇看着鱼在溪中逆水上游,得到启发,认识到人若不励志,不进则退,所以他长大后为国家成就了一些事;中学教材里有他的文章“报国与思亲”,凸显忠孝节操,也有蒋经国写的“一位平凡的伟人”,文中作者引用了蒋介石的自述,对成长中的孩子带来影响:
“我自己晓得,我之所以能有这种的能力,来担任救国救民的事业,完全是从小养成的。大家都晓得,我自幼小,就自己扫地烧饭,非常刻苦耐劳,在家听从父母的话,入学敬重先生。我父亲过世之后,免不了别人的欺侮,我总听我母亲的话,安分忍耐,有时候被我母亲打了骂了,一点也不怨,一点也不恨。所以我现在一天到晚忙碌,精神始终如一,这无非是幼小养成习惯。”
蒋介石去世后,国民党政府颁布“蒋公纪念歌”,全台湾传唱。歌词中写着“您是人类的救星,您是世界的伟人;您是自由的灯塔,您是民主的长城。”“伟人”就是威权时期国民党政权对蒋介石的定调。
“中正纪念堂”则进一步将他神格化。纪念堂园区正门是宽80米、高30米的牌楼,相当于10层楼高,台北市区内最大的牌楼。接着牌楼的是380米长的瞻仰大道,然后踏上84阶的花岗石阶梯。走进高76米的“中正纪念堂”主建筑,里面的蒋介石铜像连同基座高9.8米。瞻仰铜像的动线,如同朝圣,步行穿过牌楼、大道、阶梯,更觉得铜像巍然以及个人的渺小。“中正纪念堂”的空间规划,彷如封建君权的宫殿与庙埕。
其实威权建筑,世界多有。号称民主的美国,林肯纪念堂就是古希腊巴特农神庙式建筑。有36根白色大理石圆形廊柱环绕,连同基座高8.2米的大理石林肯雕像安置其中。若说威权空间非改造不可,又如何看待这类把人摆在神庙里的纪念堂?
施威全:林肯纪念堂有神庙的建筑语汇,“中正纪念堂”也是。有仿效北京天坛的琉璃瓦八角攒尖顶,象征至高无上、天人合一。这里的人,指的不是芸芸众生,而是蒋介石一人。纪念堂天花板是大型藻井,这是寺庙与宫殿才有的传统元素。走上纪念堂的台阶中间有丹陛浮雕,也是神权、皇权的象征,凡人不能踏上丹陛,只有“帝轿”与“神轿”可以凌空而过。念大学时,同学都称“中正纪念堂”为“中正庙”;罗大佑有首闽南语歌《大家免着惊》,歌里把“中正纪念堂”广场称为“中正大庙埕”,这谐称恰如其分。
“中正庙”这个称呼,有都市美学的意义。地景的美丑,没有客观标准。观看者、使用者的意识形态会决定观赏者的喜好。戏称“中正纪念堂”为“中正庙”的人,不会因为其设计肃穆、构造威崇,就对蒋介石心生崇拜。建筑是死的,如果说非得解构“中正纪念堂”的空间结构才能去除封建威权,提出这种看法的民进党,脑袋跟水泥一样死,屈从了威权时代国民党的设计构想。
“中正纪念堂”这个空间,不同政治立场的人可以有不同的解读。改造既有空间,是针对性地抹煞了某些人的成长记忆与政治认同。尽管我不赞成那些尊崇蒋介石者的政治立场,但我尊重他们的认同。台湾此时必须团结抗疫,民进党却提议改造“中正纪念堂”,会激化社会冲突,遮掩其疫苗政策的大漏洞。同时他们又不讲明何时启动,把死去的政治人物当成政治提款机,当失去民心时,就拿来耍弄一下。
台湾人民早已解构了纪念堂的威权意义
宋沁玲:台湾人民早就用他们的日常活动,解构了“中正纪念堂”这个威权空间。台北市极缺乏开放空间,“中正纪念堂”设置后,将近20万平方米的广场以及周边庭园、回廊,成为台北市民的休闲空间。假日时散步、蹓狗、玩飞盘,还有各种露天表演比赛等。这些活动违背“中正纪念堂”设计者想要凸显的肃穆庄严,然而对于在此玩乐集会的人而言,堂中铜像何人并不重要。
1980年代,挑战国民党政权的社会运动、政治活动兴起。“中正纪念堂”常常成为群众抗议当权者的集结地,人声鼎沸、群情激昂,卖烤香肠、卖禁书、卖猪脚面线的摊贩们顺势赶来做生意,这个空间早被民众自发的活动解严了。
2008年马英九“执政”,海峡两岸通过制度化协商,启动陆客来台观光。“中正纪念堂”成为陆客来台必到景点,(他们都想)看看台湾如何纪念蒋介石。大陆旅客走过热闹的、长长的瞻仰大道,爬上阶梯,带着的是好奇心,不是崇敬。陆客也伫足观看定时举行的卫兵交接与升降旗典礼。原本用来守卫铜像的仪式,成为观光娱乐项目。
但是只要民进党“执政”,总不放过对这个空间下手的机会。陈水扁“执政”时,曾把整个园区更名为“台湾民主纪念园区”;置放铜像的纪念堂,改为“台湾民主纪念馆”;牌楼上宣扬蒋介石人格的“大中至正”四个字,被换成“自由广场”。后来马英九“执政”,纪念堂恢复旧名,但整体园区保留“台湾民主纪念园区”的名字,牌楼上的“自由广场”四个字也保留至今。
政治力常常粗暴地介入空间营造,在台湾到处可见县市长在公家建筑物、桥梁、工程建设上署名题字,表彰自己功绩;“中正纪念堂”也成为政治角力的场所,好像改个名字就可以改写历史,改个名字就等于成功地立寨为王 。
施威全:当年国民党建“中正纪念堂”,是以公权力强制在这块土地上,赋予其政治意义。现在民进党要改造“中正纪念堂”,也是想要以公权力介入空间的诠释权,本质上并没有不同。作为台北少有的大型开放空间,这个园区属于人民,该问的是人民有何需要。
民进党当局此次提议改造园区,发表“反省威权历史公园”规划构想,两大转型方向是“改造威权空间”、“重构纪念叙事”。企图借着空间改造来重构历史叙事,表明了用公权力介入台湾史的诠释。历史不该只有一种版本,过去国民党垄断了台湾史的叙事,我这一代念中学时,不知道台湾曾发生“二二八事件”。不知道参与“二二八事件”的有许多社会主义青年,更不知道台湾的抗日史里,许多左翼知识份子组织劳工、发起文化协会、进入农村组织识字班,借此密谋反抗日本殖民政府。现在民进党当局做的,与当年国民党行为相似,也是企图主导台湾的历史叙事。
历史可以多元解读,台湾400年史。迁台汉人的经验,不同于原住民的经历;客家人的故事,也不同于闽南人的故事;同样面对国民党在台湾推动的土地改革,佃农的观点一定迥异于大地主的看法。通过一个纪念堂的空间改造,就可以反省威权?重构叙事?在今日信息大量流通的时代,民进党痴心妄想,空间无法束缚心灵与思想。
宋沁玲:检视民进党此次的提议,有三大处置措施:移除大厅内蒋介石铜像、改造“中正纪念堂”主体建筑的功能与外观、破除园区整体崇拜轴线。“中正纪念堂”的威权意义早已不复存在,民进党却声称要改造空间解构威权。所谓崇拜轴线,形式上存在,实际上都是随意穿越、玩玩闹闹的市民与观光客,轴线崇拜的意义也早就丧失。空间改造需要耗费大量公款,却无法成就任何实质意义。
民进党提议改造“中正纪念堂”原则时,没有时间表,因此很难预估下一步何时启动。或许民进党只是抛出一个激化舆情的话题,以向其支持者有交代,巩固政治权力。政治家会找到可以团结人民的话题,政客则偏好拿话题来分裂人民,民进党的改造“中正纪念堂”政策,尽是政客的权力算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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